“汗哪里会油，我昨天才洗了头，而且明明都干了。”

“油。”

“明明不油！”

“油。”

“不油！”

“……”

穆茜站在原地，看着两人斗着嘴越走越远，两人之间熟稔的气氛明显不像才认识几天，像拥有同样秘密的好友，好得别人插不进。

她脸上惯留着的甜美清纯的笑消失不见了，面无表情，直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，黑色的眼眸里蕴含着未知的风暴。

季柔站在她身后，怯怯地站着，她十指互相拧着，她小心地看了一眼黎安的背影，想了想刚才看到的黎安样子，再对比自己的模样，心里不由得有点泄气。

她耷拉着头，就算同时胖子，她也比不过人家，听说黎安以前是茜茜最好的朋友。

抬头瞄了穆茜一眼，她咬了咬唇，“茜茜，你不去追黎安吗？你人这么好，她现在肯定已经后悔了。”

她的声音柔柔的，小小的，像软绵绵的小羊，是一听声音就觉得人应该很软，会很好看的人。

可她太胖了，而且注定瘦不下来了，她身体不好，吃的药有激素，只要药不停，她就不能瘦，而且就算药停了她也不一定能瘦下来。

她失落地低下头，再次厌弃自己。

穆茜不关心她伤不伤心，甚至厌恶知晓她真实家境的季柔，要不是她家没有钱，她何苦结交这些肥猪朋友，还要捧着哄着，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背叛。

黎安不就是这样，养不熟的白眼狼，看来黎安已经完全不想和她来往了，她得想个办法，尽早把黎安赶出学校，要是她给别人说她的真实家境，她苦心营造的白富美形象就没了。

上次的钟逸泽不就是，只是听说了一句借钱这样似是而非的话，现在已经不大理她了，人果然都是势利眼，没有钱谁会理你。

得尽早了，越晚变数越多，没看到黎安现在已经跟冷酷无情，阴晴不定的校霸关系这么融洽了吗，要是再好一点，她还怎么下手。

不过虽然她厌恶季柔，她却不能对她摆脸色，季柔是黎安离开后，她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替代品，并且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全心全意亲近自己，在她还需要她的时候她不能让她和她生嫌隙。

这样一想，她换上甜美良善的笑容，笑中带着失落，“安安她有新朋友了，我不能去打扰她。”

她长得很好看，伤心起来也好看，见她伤心季柔忙安慰她，“茜茜你别伤心，黎安不和你玩，是她的损失，你还有很多好朋友，而且，我不会离开你的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。”

穆茜点点头，露出一个故作坚强，努力向上的笑，“嗯，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我会对你很好的。”

“茜茜，”季柔被感动到了，伤心地低下头，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。

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别人的温暖了，这让她有种回到小学时的错觉，小学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。

她抓紧穆茜的手，下定决心一定要对穆茜更好，茜茜人这么好，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，她在别人那失去的她都要给她补回来了。

“对了，茜茜，这是你要的一万块，”她想到昨天穆茜跟她讲的事，她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穆茜，“要是不够你跟我讲，我再想办法。”

其实季柔家境也算不上富，只是普通小康再好一点，但她每个月要吃昂贵的药，家里不是随随便便动辄就能给孩子几千上万的零花钱那种家庭，这一万块还是她把自己的存钱罐砸了取出来的，可想到这是穆茜急需要的，她眉都没眨就砸碎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小猪存钱罐。

这次穆茜需要钱也是真的需要，不是那种请人吃饭，是她那不争气的爸做工时摔断了腿，那黑心老板根本不给付全额的医药费。

家里存款也不多，要是她不凑齐手术费医院根本不给治疗，她那没用的妈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哭，她没办法，才找季柔要这么多钱。

捏着包里的钱，她再次感受到钱的重要性，今天的低声下气，都是她受到的屈辱，她以后一定要有很多很多很多钱，把今天伤害过她的人都踩在地上。

她攥紧钱包，对着季柔低声道，“谢谢。”

“不，不用，”季柔慌张摆手，“这是应该的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，我不帮你帮谁。”

唯一的朋友吗？穆茜垂下眼眸，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
她眨了眨眼，眼里情绪一扫而光，扬起笑颜，“我们走吧，快上课了。”她说着，主动去挽季柔胳膊。

“嘶——”季柔条件反射瑟缩一下，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传来，她忙捂住痛的地方，这下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穆茜后知后觉放开手，拉住她胳膊掀起衣服，白皙的皮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红红的疙瘩，一看就被人打了。

她伸出手指去碰了碰，眉头不自觉皱起，怎么回事，那些人还在打季柔？她不是只让他们只打几天吗？

唔，季柔痛得眉头一皱，她昨天刚被一些要钱的同学打，现在这伤口新鲜得很，一碰就痛死了。

不过面对别人关心的眼神，她习惯性地露出无事的笑，摇头解释。

另一边。

卫尧和黎安并肩而行，黎安汗水淋漓，浑身狼狈，卫尧清清爽爽，风光霁月。

两人一路并肩而行，走进教学楼，惊呆了一众行人。

他们都不是会看别人脸色的人，自顾自地走着，时不时还能听到卫尧气死人不偿命的话。

“你带换的衣服没？我好像闻到你臭了。”

闻到你……臭了

臭了……

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子说你臭了……

黎安，黎安努力深呼吸压下心里的羞怒，努力露个鲨鱼的微笑，“没带，你有什么好的意见？”

她眯着眼看着卫尧，保持着鲨鱼微笑，眼中的清泉化为水刀，要是卫尧说没有就立即给他杀过去。

绅士风度懂不懂，没有解决办法就指出她的问题是想让她躲着别人一天，或者打光身子一天？

幸好，卫尧从不无凭无据不负责任的狗，他想了想，“我课桌里有我的校服，没穿过，给你。”

一中校服是华国最常见的蓝白色运动服，不分男女，一视同仁，一条裤子能塞两个人，衣服裤子里兜满氢气，就能变成气球上天的那种。

卫尧身高高，当时要的是最大码，努力塞塞或许能行。

“能穿上吗？”黎安怀疑地上下打量他的尺寸，再比对自己的，觉得有点悬。

卫尧也打量了一下黎安，身高肯定没问题，手臂也行，就是肚子，他目光落在黎安又大又圆的肚子上，黑黝黝的眼神第一次有点飘忽。

黎安被看得恼羞成红脸，一把拽过自己肚子，侧着身子紧紧护着，“你那什么眼神，我肯定能穿上，肯定能！”

两人说说闹闹一前一后走进教室，教室里坐了大半的人，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，此刻都立着书，脑袋躲在书后，只留出两只眼睛，滴溜溜跟着两人转。

教室里没有人说话，但如果心也能交流，教室空中肯定就像聊天群一样一条消息一条消息飞快往上刷。

“看看看，刚才校霸笑了一下！天！是笑啊！”

“黎安刚才是不是瞪了校霸一眼？是不是？快来个人告诉我，我觉得自己肯定老眼昏花了。”

“哇！这是怎么回事，为什么校霸和校耻能玩在一起？这是日月颠倒，地下泉流奶？”

“谁他。妈说黎安一无是处，这勇气就没人比得上！从今天起我就要认黎安为大姐！”

“黎安哪里是一无是处，她成绩应该不差吧，至少数学物理不差，不过现在明显又多了胆大这点！！！果然是猪皮厚，不怕烫嘛！”

“喂喂喂，哲子，这是什么情况，怎么黎安那咸猪手能搭尧哥胳膊上？”

教室最后一排，程斌使劲揉眼睛，狼爪一个劲儿地拍王哲，拍得王哲眼睛都快脱眶了。

“咳咳咳！斌子你他。妈快给我拿开，”王哲被拍得脸红耳根子红，撕心裂肺咳嗽，“什么咸猪手，我看你这才是咸猪手。”

他爬起来躲开程斌的手，“黎安怎么不能和尧哥搭胳膊了，要是没有黎安，我们仨那天都折在蒋贾那了，你得好好谢谢人家。”

程斌撇嘴，“这怎么能一样，她救我们和和我们交好是两回事，她长得太丑了吧，我才不要和她一起走，那多没格。”

这黎安长得肥头大耳多，简直就像是一头直立的猪，他都不想看第二眼那种，他才不要和这种人做朋友。

就算她救过他，这有什么，给点钱不就好了，他还不信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，救过他的人多了去，他难道都要和他们做朋友，做小弟还差不多，不过就算黎安要当他小弟他也不愿意，这颜值，严重污染了他的眼睛，简直就该拖回去关在屋里，要想当他的小弟，下辈子抽个脂，换个头或许还行。

王哲像看二百五一样看他一眼，觉得和他说不清了，只凉凉提示道，“人才没想和你一起走，她明明就跟尧哥关系好，而且现在明显是尧哥待她不一般，除非你不想跟着尧哥了，否则就别摆着你的臭脸。”

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上程斌了，以前的程斌虽然混但还是有底线有道德，喜欢撩妹也克制，有底线，讲究你情我愿，从不做第三者，或者害人性命啥的。

但不知是混多了底线就掉了还是什么，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个地痞流氓，用别人话来说就是脚底生疮，嘴里流脓，生孩子没屁眼，四肢残废的畜牲。

他始终还记得上次程斌因为大冒险游戏去撩一个女孩子，穷追猛打，每天下课带一堆兄弟去堵人，当着全班同学面宣布那个女生是他的，靠近她的人都要挨打，当着全校师生面告白，又用各种电视剧里浪漫的追人方法双股齐下。

那女孩子就是一个单纯得不得了的女孩子，哪里见过这种电视里才有的旷校恋爱，没多久就松动了，眼看她要越陷越深，程斌却还一边撩她，一边交校外的女朋友，还是尧哥看不过去，让他去提醒那个女生，那个女生才能及时止损。

但就这她也因为伤心过度住了院，住了几个星期院，好了以后就转走了，再也没有联系任何人。

当时他告诉程斌那个女生转学消息时，程斌正搂着一个穿得热辣的妹子，头都未抬，他看了都觉得心凉，同时也心惊。

他们的好朋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，还是说他们从来就没了解过他。

不管怎么说，反正他现在有重要的事也不会和程斌说了，有些事他也不用再指点过多。

王哲不再说，程斌自讨没趣，也不和他继续说，扭头就去找自己新收下的小弟，几人继续讨论黎安。

引起两人纠纷的两人面无异样，保持着先前的模式走到自己位置做下。

黎安先在自己桌肚里摸了摸，她记得上次搬教室她看见了两件穿在里面的衣服来着。

在哪呢，黎安翻了翻，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，她展开，是两件黑色的打底衣，是黎安为了自己突然被泼垃圾或者其他东西时换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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